暴君重生记1
遥远的南方有个传说,当那些有智慧的大象年老的时候,它会来到祖先们逝去的地方,那就是象坟,大象的坟墓,若有人找到了这个秘密的洞窟,就能找到取之不尽的象牙。
年迈的皇帝曾经很爱听这个故事,特别是最后一段,但当他觉得自己到了那个命定的日期的时候,他却不愿意回到他历代祖先们居住的未央宫去,他甚至也不想去他自己所建造的,证明了他成就的,千门万户的建章宫,他甚至也不想在有温泉可以疗养的甘泉宫多留一会儿,相反,他在寒冬腊月,带着文武百官,奔向上林苑最西、离长安及长安附近一系列富丽堂皇的宫殿近百里的一座偏僻的离宫。
那里是他年少的岁月,是梦开始的地方。
这是一个乖张又无理的命令,极西处偏僻的离宫承受着西北方向吹来的凌冽的寒风,没有温泉的地方既不适宜年迈皇帝的身体,宫前那五棵在风中摇摆的叶已落尽的大树在这时也绝称不上什么景致,更别提这小小的离宫如何安顿突如其来的那么多官员和随从。
可是任何人都不敢质疑皇帝的命令,于是在短短数日的奔波后,他便心满意足地睡在了离宫的卧室里,沉浸在伴随他半生的梦中。
那梦中,铁马冰河,金戈相交。
睁眼时,他看到了讨厌的未央宫,随着他气急败坏的叫喊,奔进来的竟然是他早年的近侍,样貌竟然也还年轻——他记得,这个近侍后来推荐的侄孙,也早已白了头发。
“取今年的历书来!”皇帝极其镇定地命令道,仿佛他只想查查明天适不适宜出门,而不是不知道今年是哪年,他这样做当然是有原因的。
即使从历书上看到他竟然回到了建元二年,他的肩膀和手腕也没再动过一下,他没法不镇定,不论这是神迹还是妖法,普通人大可以装病、装失忆混过最初的混乱,但是人年纪越大,对早年的记忆就越发清晰,他还记得在新政失败的时候,他不得不度过一段怎样的日子,那时候,他内无强援,外有强敌,正是一生中最艰险的岁月,这个时候“病了”准能搅起一池浑水,可他手里没有捞鱼的网,他必须镇定、镇定、再镇定,直到他手里抓到那张可靠的大网。
当他从历书里抬起头的时候,不但对今年的时间有了掌握,还快速地回忆了这一年朝堂后宫的种种,面上早已换上了一副如沐春风的笑颜:“春日都已这么近了,皇后的春服可有预备好了?”
他以为自己定能顺利地演下去,直到他在一个预料不到的环节遭遇到了他预料不到的失败。
“卫青三天前掉河里了?”
平阳公主有个错觉,自己的弟弟好像因为这个不幸——区区一个奴仆而已,这对他,一个富有四海的天子能算得上什么不幸——的消息,整个人要倒下去的光景。
啊果然是错觉,刘彻在她面前顽强地挣扎了起来:“那他的外甥去病呢?”
“也,也一起掉河里了。”